【Cahiers du Cinema】那夜凌晨,我坐上了旺角開往大埔的紅Van

10359090_310696182440161_8008251161033417510_oVia FB: 那夜凌晨,我坐上了旺角開往大埔的紅van – TW

上回看陳果的電影,是十多年前的《香港有個荷里活》《榴槤飄飄》。這回台北電影節閉幕片有幸看到陳果的新片《那夜凌晨,我坐上了旺角開往大埔的紅Van》,仍然感受到陳果一貫的暗喻手法,深入剖析香港社會現況的犀利口吻。陳果取了好萊塢喪屍片和世界末日類型片的框架,講了香港人對於未來的一種悲觀投射。所以,這部片之於一般觀眾,可以是一部有意思的喪屍恐怖娛樂片,但深一層看,也不難看出裡頭的政治意涵及符碼。

從開頭一行人坐著紅Van穿越獅子山隧道開始,他們的世界就產生了變化。隧道內的車子瞬間消失、香港大學大學生染病毒、剩下的一行人踏上空無一人的大埔街道、眾人的手機網路都可以連線但無法聯繫任何人,這一切的現象均建構了末世的氛圍。直到電影中後段阿池回家,才接到女友不是很清晰的來電,稱他們一行人已經失蹤六年,香港特首在海外成立搜救隊來搜尋他們,但六年未果,他媽媽也因擔心過度而過世。這樣把大埔或香港變成一個孤島的手法,似乎在暗示未來2017的特首普選之後,香港有可能陷入和大陸同樣景況:互聯網被網路長城鎖住,無法和外界聯繫,即便要獲知外界的狀況,也需要透過艱難方式才可達成。而車子和人們消失,以及他們身上染上的病毒,似乎暗喻著讓香港人慢慢減少(移居國外或者慢慢同化成大陸人)的大陸勢力。

而跟任何末日片一樣,在發生大難之後,倖存的人們也各自顯露出各自的性格:發叔(任達華)最敢跳出來說話,彷彿是眾人的領導者,但遇上要處死姦屍的飛機昱時,卻又膽怯不前,大哥都不大哥了;阿信(徐天佑)理性冷靜,總是扮演一個為了眾人分析的角色,在眾人往前衝時會拉住眾人一把;但在處死飛機昱時,又顯露出不知何時會背叛生還者的性格。神婆穆秀英(惠英紅)一直拿著串念珠,一直說地球要進入另一個次元,人們要回到天狼星,一方面又想賣大家保險,這種不曉得是先知抑或是妖言惑眾的口吻,很容易被眾人唾棄為迷信。這似乎也有些暗示著香港的未來(被大陸統治的未來)是和其宗教的傳統(比方打小人等等習俗)斷裂的,因為大陸官方禁止迷信神佛。惠英紅之前曾在殭屍一片中演出一個神經病,這回的角色也有點神似神棍/神經病。殭屍宣告了和八九零年代港產殭屍片輝煌年代的告別,陳果的紅Van似乎表露出對於香港的輝煌的緬懷,希望人們記得那個年代,但如果不加緊努力,也只能和香港的過去,無奈地揮手說bye bye。   飛機昱姦屍片段以及眾人對他施加的私刑,是劇中的一個高潮。導演顯示出在末世的氛圍下,多數決就是法律,即便那是加諸暴力在犯嫌身上。這似乎也點出法律建構的荒謬性(誰決定了法律?),又或者是預視2017年在港首無法經由香港人民推薦候選人的情況之下,香港的法律制訂會變得更加荒謬。

片尾,遺留下來的眾人再次坐上紅Van向大帽山出發時,Yuki(文詠珊)感嘆:「大埔是否有毒,是否一定要離開。」之後眾人各自回想起之前在大埔與家人相處間的回憶。近年來,香港移居台灣的年輕人所在多有,之所以移居,多半是被越來越不公平的經濟和政治現狀逼離了。香港回歸大陸後所產生的許多社會問題:雙非問題、奶粉風波、房價不斷推高、強國人事件、北大教授辱罵香港人為狗,都在在地加速香港人想要逃離香港。對社會的強烈不滿凝聚成了力量,讓51萬香港人覺醒,在2014年7月1日走上街頭爭取自己的權益,其中不乏影視圈的名人。陳果在紅Van的處理上,並沒有非常激進地給出要如何對抗現況的答案。許多東西都還是未明的,不管是死去的眾人身上所染上的毒、面具人、恐怖Yuki、在大帽山發出Major Tom求救訊號的謎樣人物。陳果最後一個鏡頭停在高架橋上,看著遠去的紅Van。紅Van最後去了哪裡?眾人最後解謎了嗎?得救了嗎?陳果打算把這些問題留到第二集才解釋,反而是加入了空拍香港的片段,以一種緬懷的口吻,希望香港人不要忘卻香港曾經榮耀的時刻。

香港未來會如何?在和任達華一同出席台北電影節映後座談時,陳果很有信心地回答:「不會改變」。或許,在香港票房告捷的當下,有更多的香港年輕人讀出了紅Van背後的涵意。而他們也有可能會成為香港公民運動的生力軍,讓香港的未來不會被大陸的魔手改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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